章五 挑战-《长安:青莲剑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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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白揉了一下眼角,感受到一阵不安,俯身探看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好像终于看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那个就连幻觉还是什么都无法确定的身影,又一次出现了。

    当摇曳的烛火之光落在了它的身上时,却无法照亮它的轮廓,只在垂帘之上留下了一个残缺的轮廓。

    好像隐匿在人群中的怪物,一步步的向着那个老人靠近,却无人察觉。

    当它抬头,便有两行狰狞的鹿角从颅侧延伸而出……

    “鹿角!”

    李白咆哮,顾不上惊扰这一场绝美的演出,不假思索的踢破了围栏,在巨响和惊呼中从二楼扑下。

    在那一瞬间,九霄馆内,所有的灯火齐齐一颤。

    那些被精准截断的灯芯在此刻终于燃烧殆尽,一丝残光颤动着,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黑暗骤然袭来!

    所有人惊慌的呼喊中,唯有那些机关舞姬和傀儡歌者们依旧狂舞不休,那些舞动的风声,低沉的声响里,骤然有凄厉的尖啸迸发。

    就像是长夜之中骤然迸发的雷霆那样,呼啸着向前。

    是鹿角!

    难以想象,在着这黑暗里竟然还潜藏着如此可怖的力量。

    十步之内,便是惊鬼骇神的一刺!

    钢铁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,所有阻拦在前方的傀儡都被那呼啸的力量所贯穿。

    可紧接着,有铁光自鞘中跃出,横扫!

    李白感觉自己好像劈斩在了催城破墙的巨箭之上,仓促之间竟然险些没有握住手中的剑,可那蓄势已久的一刺终究是被他拦住了。

    在这短暂的黑暗中,他侧耳聆听,可是却再难以从无数杂乱的呼喊、脚步声和哭叫中听见属于鹿角的足音。

    只能握着剑,拦在卢公前面,不敢有丝毫的懈怠。

    哪怕鹿角可能已经走了。

    任何刺客都不会在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下动手,一击不中,远扬千里,才是真正最稳妥的方法。

    黑暗中的窥伺必须充满耐心,毫无行迹。

    而阳光下生活的人便会惶惶不可终日,直到有一天,终于露出破绽,便可以从容的递出一击,然后转身离去,再度消失在黑暗里。

    但不知为何,李白却感觉,鹿角还没有走!

    或许只是猜测,或许是在刚刚那一击的碰撞中,有了所谓的直觉:鹿角不会善罢甘休,既然他已经给出过警告,那么就一定要在目标触犯了警戒之后,予以惩罚。

    他一定要将卢道玄杀死在这里!

    李白握紧了剑柄,骤然听见了黑暗里再度传来的风声。

    左边?右边?

    不对,是上面!

    接连不断的钢铁碰撞声从黑暗中迸发,火花飞舞,却没有照亮那一道古怪的阴影,就好像在和看不见的敌人做斗争。

    每一击都要小心翼翼,绝不敢轻易的行差踏错。

    “荀青!”

    李白怒吼:“点灯!!!”

    在那之前,角落中的机关师就已经本能的扑向了熄灭的灯台,顾不上重新接续灯芯,他直接将灯油撒在自己的袖子上,然后奋力的摩擦着火引,点燃。

    在那之前,有凄厉的呼啸再次从空中迸发。

    鹿角再动!

    一旦光被点亮,那么今日的刺杀便将告以失败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再也不顾惜。

    而作为回应的,乃是呼啸的剑气。

    宛如青色的莲花绽放那样,在无人窥见的黑暗中,数十道碰撞的声音接连迸发。

    “在这里!”

    李白瞪大眼睛,踏前一步,向着侧方无人的黑暗里刺出。

    剑刃和什么迅捷的东西碰撞在一起,擦出一缕刺目的火花,像是刺中了什么。

    在那一瞬间,荀青的衣袖终于被点燃。

    火光升腾,照亮了一切。

    李白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鹿角已经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只有一片哗然和惊叫的声音从四周响起,随着琵琶弦断的声音一起。

    当李白缓缓回头时,便看到卢道玄手中碎裂的琵琶,还有胸前缓缓渗出的鲜血。当琵琶的碎片从他的手中滑落时,老人终于从迷茫中醒来,眼眸低垂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吗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要说什么,可紧接着,便有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溢出。

    自惊恐的呐喊声中,卢道玄无声倒地。

    一直到傍晚的时分,李白才终于从大理寺走出来。

    得益于诸多人证和一位叫做上官的贵人担保,李白没有被当做刺杀卢道玄的刺客关押。虽然再次被狄仁杰警告不要胡乱搀和长安之事,可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崇仁坊的工坊。

    工坊里一片混乱。

    大厅里挤满了人,都不安的徘徊或者坐在地上。弟子和亲朋们,乃至受过道玄公恩惠的遗民们都汇聚在一处,甚至门外的街道上。

    不安的等待。

    “荀青,”李白一进来就直奔他过去。只见荀青眼眶涨红,勉强挤出一个“你出来了就好”的苦笑。惶然失措的荀青见到李白,就好像找到主心骨,抓住他的手,想要说话,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
    他的眼眶是涨红的,可终究没有不像话的流眼泪。

    只是勉强的笑了笑你。

    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,没有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直到静室的门终于开启,双手的血色未曾洗净的大夫从其中走出来,助理的学生们端来铜盆给他洗干净双手,然后才坐在椅子上喘气。

    有人端上水来,可上了年纪的大夫却摆了摆手,并没有再掩饰,直白的说道:“仰赖李白小友的保护,卢公虽然受了重伤,暂时没有性命之忧。大家暂且安心。”

    “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卢公还没有醒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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